编者按: 终于在正月十六的晚上,坐在路边的一个烧烤摊,撸着串,就着啤酒,我和杨地地在美食中完成了这次访问。
导演杨地地和他的家乡春晚
他比我印象中要黑一些,和他曾经留在电视荧屏留在综艺节目的浮夸形象不同,面前的这个留着胡子的胖子,沉稳优雅,风趣依然。
之一次见杨地地,是八,九年前的样子,那时候他是浙江影视娱乐频道和星空卫视联合打造的音乐歌友会节目《周末星派对》的助理主持,负责扮丑和搞笑。我,是蔡健雅的粉丝,在中国传媒大学读大一。
我们就从那次歌友会开始聊起,他扮作白发魔女的样子,他说他是练霓裳,他说他的卓一航不见了,他的心好痛,想请有疗伤情歌天后之称的蔡健雅给他治疗一下情伤,其实这个梗很好,但不知道是他的普通话发音还是因为知道白发魔女名字叫练霓裳的人少,这个梗冷场了,但是那个脸上糊满了粉底带着白色假发的少年依然努力的搞笑着,我拼命的为他鼓着掌,因为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喜剧之王》里周星驰的影子。
他从助理主持人到网红到卫视主持人用了5年时间,但是在他和王刚老师主持的四川卫视《大开眼界》后,他就归隐于幕后,我开玩笑问他是因为没有好的机会么?他说是因为他想做更多有趣的事。
比如,回他的家乡,去做一届县里面的春晚,这个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北京电视台文艺中心的导演,这个做过北京卫视春节联欢晚会的导演,却拿起了一个县城春晚的导筒,这大概就是我过年都想采访他的原因吧!
T:为什么想要回家乡去做这样一台晚会?
D:因为我想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缘故,我会很想念家乡那些熟悉又久远的味道,比如我更爱吃的锅巴粉,我回来做这个晚会大概待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每天吃都觉得这依然是我吃到过的更好吃的粉,感觉一辈子天天吃都不会觉额腻那种。
T:所以,你做这些就是为了吃一碗锅巴粉?
D:我觉得锅巴粉是这种情感的一种具象的表达,就是那种你吃到这个味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你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你会有安全感的地方,回到这个哪怕曾经留给你多少种纠结情感,到最后都只会留下你想她的地方。
T:不会担心做不好么?
D:不会,央视每年花那么多的钱和物,动用那么多的人脉资源,最后也不能让观众都满意,何况这样的一台春晚呢!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挣钱来的,我这些年,也是在好几家一线卫视熬过来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T:我看了直播,我有个问题也特别想问您,您觉得家是什么?年又是什么?
D:我觉得家是我妈那要不就是忘记放盐的菜,要不就是炒糊了的鸡蛋,是那张我躺上去就能睡着的床。年是我爸在堂屋八仙桌写过的一副又一副春联,是我和我哥一个负责贴春联一个负责递春联的过程,是一家人围着一桌肯定吃不完的菜团圆的笑脸。
T:《干部家的春节游》那个小品中志明有句台词是:等我们这些大学生长大,等我们成才,我们就来回报家乡,就来建设家乡。是您的心声吗?
D:是,这段话是我自己写的,所以每次小龙,就是小品中扮演志明的那个男演员,他每次念到这段的时候,我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流下来,我觉得这就是一种传承,一种情怀吧!你可能可以在贵阳,在北京,都会有一个你的位置,你也许会有更好的机会和平台去施展你的才华和抱负,或者赚到更多的钱,但你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好比表面的虚荣和内心的踏实吧!我觉得年轻的时候有机会出去闯闯,见见外面的世界,然后把这些好的经验带回家乡,让家乡的小朋友们能少走一点弯路,在你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然后你的家乡就会更好一点,然后需要背井离乡的人就会更少一点,家就会更有家的样子,年就会更有年的味道。
T:《砚之灵》这个舞蹈太美了,有种和书法融为一体的感觉,尤其是现场创作的作品更是点睛之笔,所以你们岑巩县也是一个书法之乡?
D:我们岑巩是石砚之乡,我们的思州石砚是中国的八大名砚之一,也许你听过四大名砚的说法,如果我们贵州当年不是这么偏远的话,四大名砚应该会有思州石砚一席,作为一个做过北京卫视《天下收藏》这样节目的人,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不管是材质还是工艺,思砚都不输四大名砚。所以,我们岑巩也有很多书法名家,比如我们县委宣传部的陈部长,就是个书法大家,》《岑巩我的家越美》几个字就是出自陈部长之手。
导演杨地地和他的家乡春晚
T:我了解过你们思州的傩戏傩技其实很有名,为什么这次春晚没有把傩技搬上舞台?
D:傩技是一种比较玄幻的表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主要是考虑春晚观看的小朋友会比较多,而且过年期间,大人对小孩也会管得比较松,会担心他们去模仿。所以就采用了傩戏的部分,通过傩戏中的喜乐神与土家少女的爱情来表达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民乐观,善良,朴实,勤劳的民风。
导演杨地地和他的家乡春晚
T:所以整台晚会您用吃泡汤和打糍粑来交相辉映,只是为了营造一种过年的仪式感吗?
D:不止是为了仪式感,当然在这个缺乏仪式感的时代,大家都在追求一种简单直接的生活方式,但是我觉得生活本来就是应该有层次的,不能省略一些我们看上去觉得毫无意义的仪式,祭祀祖先,真的是为了让他们保佑我们吗?当然不是,而是时刻谨记,自己从哪里来,要怀有感恩之心,要怀有仁孝之心,不能忘本。吃泡汤放到现在这种随时都能吃到肉的时代看上去好像特别没有意义,但其实反而更有意义,我们有多久没有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吃顿饭聊聊天了,生活应该是用来体验的,而不是活着就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这不高级,生活就应该充满情调和色彩,应该是不同的交际不同情感的碰撞。我们岑巩以前是叫思州,素有现有思州才有贵州的说法,是汉文化和夜郎文化交汇的地方,其实吃泡汤也是夜郎饮食文化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我们应该珍视,珍惜,而不是简单的把它理解为一顿饭,一锅肉。
导演杨地地和他的家乡春晚
打糍粑也是土家人过年一个重要的习俗,我记得以前小时候到腊月二十八这天家家户户都会有打糍粑的活动,因我们羊桥乡一年最后一次赶集是腊月二十六,那一天我妈都会叫我去买粑粑红,就是用来盖在糍粑上的一种颜料,会有各种各样的不同造型的模具,家里的壮年男子负责把蒸好的糯米打糍,女子把打好的糯米捏成糍粑的样子,然后盖上粑粑红就做好了,我觉得这是一家人齐心协力去完成一件事并且通过不同造型的粑粑红来表达对来年的期待,希望吃下去,就会得到好运。所以当我向陈永祥部长,杨琼副县长汇报我的想法时,他们欣然应允,对于岑巩人民来说,县委县 *** 就是我们的父亲母亲,由宣传部的部长和分管文化的县长来完成这个仪式,特别有意义,陈部长和土家少年你一锤我一锤的打下去,就是一种文化的传承,而杨县长捏好糍粑盖上粑印,最后由十几个小朋友向场下撒抛梁粑,寓意着我县人民在县委县 *** 的带领下新起了屋梁,迈向幸福小康生活,离实现中国梦又更近了一步。
导演杨地地和他的家乡春晚
T:我特别喜欢《思州花灯》这个节目,这个创意是怎么来的?
D:一开始想做这样的尝试是因为去年春晚谭维维与陕北民歌《华阴老腔》特别的成功,因为我们花灯中有说唱的部分,去年《中国有嘻哈》这档节目又特别火,我就想让嘻哈与花灯小戏做一次有趣的碰撞。我跟杨琼县长交流这个想法的时候,她表现出的格局让我惊叹,她对我们县这些地方戏曲和文化的了解与构想又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和启迪。后来换成童予硕来混搭,完全是因为意外,但还好,舞台效果不错。其实我们的思州花灯种类特别的多,杨柳花灯只是其中的一种,我觉得花灯小戏的表演和滑稽戏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虽然咋一看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动作,但其实仔细看演员们的表情和肢体,会发现,这些民间艺人真的太棒了,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下,还能将生活通过这么传神的方式演绎出来,了不起。
导演杨地地和他的家乡春晚
T:如果给这台晚会打分,你会给多少分?
D:80分。
T:还想再挑战么?
D:说实话,做到一半的时候想放弃了,太累了,演员基本上都是业余的,很多还有其他的工作,经常出现排练人员不齐整的情况,也没有办法完全的把导演的意图执行到位。因为很早就知道演出当天县委书记县长都会出席,尤其是好多次陈部长都提起杨伟书记是一个很有文化内涵的人,审美也很高级,更何况千年思州的底蕴,藏了多少文化名家,所以半点糊弄的心思都不敢有,压力可想而知。但是演出结束的那一刻,又觉得他们太棒了,去挑战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同的强度和难度的东西,他们居然很好的顶了下来。过完年,回忆起点点滴滴,又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如果有机会,我想我还是会挑战的,争取下次,把这次扣掉的20分补上。
T:接下来会有什么规划?
D:在筹备一档有趣的节目,也会是一种新的挑战和尝试,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名字暂时定位《中国一贝》。
T:您会自己主持吗?
D:我都听导演的。
T:您自己不就是导演么?
D:在这个节目我的身份是制片人。
T:2018您最想实现什么?
D:我想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
我们在地地正儿八经的说着要谈个正儿八经的恋爱中结束了这次访谈,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3点,但我还不想睡,我知道我还不能完全打开他的心扉,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男孩,正在用一种属于他杨地地的方式完成着他的艺术梦。我只能默默的为他鼓掌,一如当年,那个舞台上拼命搞笑的男孩,才华横溢,却未必被所有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