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李太白曾与同时期的唐代诗人进行过一次别开生面的斗诗比赛。
令人惊讶的是,这场比赛刚一开始,诗仙居然就输了,而且输得惨不忍睹,为后世历代文学评论家所公认。
当然,以李白的性格,输了后他自是不服气,所以又创作了一首。
这首新诗,是李白最著名的诗篇之一,然而在后世不少文学家眼里,该诗较之他对手的那首,还是稍逊一筹。
以李白之傲气,恐怕这是他一生中最难以接受的一次结果。
之一、李太白登黄鹤楼
安史之乱前,李白曾到江夏(今武汉)游览黄鹤楼。
黄鹤楼,位于长江畔的蛇山之上,与岳阳楼、滕王阁并称“三大历史名楼”之一,自三国始建以来,历代文人骚客在此题诗者不计其数。
所以李白对此次黄鹤楼之行,也是有所准备的,怎么着也要写一首神作,不然如何对得起大唐谪仙人的名号。
要么不写,要写就要写到极致,这就是李白的风格。
这一日,李白到了黄鹤楼。
黄鹤楼
进楼一看,李白发现,果然有不少著名诗人的题诗在内,例如就有王维的一首《黄鹤楼送康太守》:
城下沧浪水,江边黄鹤楼。
朱阑将粉堞,江水映悠悠。
铙吹发夏口,使君居上头。
郭门隐风岸,侯吏趋芦州。
何异临川郡,还劳康乐侯。
对于李白来讲,这种水平的诗他自是看不上眼,就算对方是王维,也是一样。
接着李白一路看下去,坦率地讲,绝大多数人写的还不如王维。
然后,李白就看到了令他为之动容的那首千古名作!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诗的落款处,写着作者——崔颢。
崔颢,出身于唐代顶级门阀“博陵崔氏”,天宝九年,任*察御史,从年龄上讲,较之李白还小3岁。
崔颢也是一位诗人,不过名气吧,不管在当时还是现在,他离李白还是差一大截的。
但如果只论这首《黄鹤楼》,可以说写黄鹤楼的七言律诗里,该诗可称之一。
自古以来,咱们中国就讲究文无之一,武无第二,李白见到此诗,完全可以想象他的心情。
据《唐才子传》讲,李白读罢这首诗后,迟迟无法落笔,静默良久,方无奈长叹一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遂掷笔而去。
《唐才子传》是李白时代过去500年后,元代人所写的唐诗人评传,不算非常严格的史料,比如上面李白的反应,读起来就有些小说家言的意味,所以这个故事倒也不能尽信。
不过,李白对崔颢这首诗产生了某种情绪,则是完全可以确认的,这从他后来的一系列作品中就可看出。
影视剧中的李白形象
第二、李青莲的反击
众所周知,李白曾写过一篇《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同样是千古名篇,只不过李白这首诗,更注重于送别,较之崔颢专写黄鹤楼的那首诗,差了些意味。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李白自己大概也明白,所以专门写了一首《鹦鹉洲》,以作应和。
李白这首《鹦鹉洲》,就完全是仿照崔颢诗所作的了,不但风格完全相近,而且与崔颢一样,是专论某样具体的景物。李白的意思很明白,你写黄鹤楼,我就写黄鹤楼脚下的鹦鹉洲,内中实有一较高下之意。
鹦鹉来过吴江水,江上洲传鹦鹉名。
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
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
迁客此时徒极目,长洲孤月向谁明。
这就是李白的《鹦鹉洲》......
今日鹦鹉洲
坦白说,李白此诗,还真没有到挑战崔颢那首的水平。
崔颢开篇之一句“昔人已乘黄鹤去”,这是何等空灵的意境,相比之下,李白的起句却只是个毫无张力的“鹦鹉来过吴江水”。
李白的小心思其实大家都知道,崔颢首句讲“辞别”,他就反其道而行之,首句讲“来过”,一去一来,对台戏的意味确实是拉满了。但问题是,你堂堂诗仙好歹整个牛叉点的诗句出来啊,这开篇的“鹦鹉来过吴江水”,除了让我们这些粉丝目瞪口呆之外,真没法昧着良心为您叫好。
只需对比之一句,便知道李白在之一回合的“比拼”中已经输了,输得非常彻底。
李白大概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又重新写了一首,而这首,才是真正可匹敌崔颢。
第三、李白的二次创作
毫无疑问,李白在登黄鹤楼时应该是受了崔颢那诗的一点 *** 的,这个场子总得找回来,只是在李白春风得意时,却难以找到那种意境,所以咱们的谪仙人再怎么不服,也得先忍着。
直到他失意之时,机会,才悄然而至。
接下来这首诗的创作时间,有两种说法, 一说是天宝年间,李白被排挤出长安,游历到南京时所作,另一说是他被流放夜郎时半途遇赦,返程经南京时所写。
无论哪种说法,都是表明当时的李白正处于人生的低潮,而这首旷世之作,也正是在他经历人生大起大落,心境有所变化后才喷薄而出。
《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首诗好不好不必我多言,能名传千古,自是中国古代诗词中最上乘的佳作之一。
今日重建的凤凰台,位于南京市秦淮区
由于李白此诗也是为应和《黄鹤楼》而作,加之其中包含有李白与崔颢斗诗暗战的文坛趣事在内,因此历代文学家多有将两诗放在一起比较,各抒己见。
宋代诗评家严羽曾直言:“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之一。”
再有金圣叹,认为《凤凰台》是效仿之作,直言李白“出手就低了一格”。
除了上面这些支持崔颢的,支持李白的也有,只是从绝对人数上要少一些。
比如元末明初的文学家瞿佑就旗帜鲜明地支持李白,认为《凤凰台》要好于《黄鹤楼》,理由他也讲了,李白诗里的“爱君忧国之意”,较之崔颢的“乡关之念”胜出许多。
当然,除了站队力挺两人的,还有一批奉行中庸之道的,两诗都说好,谁都不得罪。
比如南宋豪放派词人刘克庄就讲两人的诗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其实我也是个中庸派,在我个人看来,两诗确是各有各的好。
无论是《凤凰台》中的展现出的家国情怀,还是崔颢“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中透露出的对人生的终极思考,意境上并没有高下之分,都是超脱出俗世的更高境界,只不过李白更强调的是个人与国家的关系,而崔颢更着眼于人生的感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