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的前一天,未婚夫施光羽和我说,他一直把我当作我堂妹的替身,我能和我堂妹有三分相像,是我的福气,希望我不要不知好歹……
然后?
然后我就把丫揍了一顿,让他重新认识了一下,什么叫做福气,什么叫做好歹。
陈书意是我的堂妹。
她爸是我三叔,我爸是她二大爷。
因为这层血缘关系,我们俩从小就认识,但是基本上我们俩从见面的之一天开始,互相对对方就没有过什么好感。
最初没有好感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和而已。
真正结下梁子,应该是从幼儿园中班我们俩打的那场架开始的。
某天上午小朋友玩游戏的时间,她跟班里的小朋友造谣。
「你们不知道,陈染染她妈是二婚,二婚你懂吧?就是嫁了两回的。」
「我妈说了,不正经的女人才二婚呢,她妈妈就不正经……」
她拉着小团体胡咧咧的时候,我正躺在滑梯旁的草地上晒太阳,所以从头至尾听了个清清楚楚。
然后手比脑子快的,我就把她按在地上爆揍了一顿。
听我爸爸后来讲,他听到消息赶去幼儿园的时候,我还骑在陈书意的身上玩命地抽她的脸薅她的头发,幼儿园老师拽都拽不开。
再后来,我声名远播地成了幼儿园一霸,陈书意因为被全方位碾压,挨揍挨得太惨,丢了面子。最后哭唧唧地转了幼儿园。
再再后来,首战告捷的我,面对长大以后的陈书意,就再也没有赢过了。
长大以后的陈书意长成一副标准的小白花长相,柔柔弱弱的气质,妖妖娆娆的声线。
她从高中起,一共顺风顺水地抢过我三任男朋友,施光羽那个大傻瓜是第四任。
2
我和施光羽是相亲认识的,他高高瘦瘦,长得实在是不赖。我身为一个重度颜狗,很自然的之一次见面就沦陷在了他的美貌之下。
因为过去几段恋情的失败,我很是反思了一下自己做事的行为准则。
痛定思痛,决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走简单粗暴的路线了。
师夷长技以制夷,所以也开始学着陈书意的样子,散下了长发,学着穿起了长裙。
每次施光羽在饭桌上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时候,不管他说的内容多么浮夸多么扯淡,我都学着陈书意的样子微笑点头,表示对他深刻的赞扬与折服。
就这么连哄带骗地过了一年半,终于我打破了我的分手魔咒,眼看着就能和他手牵手走进婚礼的殿堂了。
结果订婚的前一天,施光羽这厮不知道吃错了什么yao了,跑来和我坦白,说他心底里一直有个拉大提琴穿白裙子的漂亮姑娘。说那个姑娘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堂妹陈书意。
他说他爱了她十年了,她是他心底最干净优雅的白月光。
我当时短暂地疑惑了一秒,因为我记得陈书意从小学开始她妈就一直让她学小提琴来着。
有一次看见我背着大提琴去学校,她妈还大声在我背后嘟囔过,说大提琴太笨重,就适合脑子不太好的——我这样的孩子学……
不过短暂疑惑以后,我很快就自以为是的理解了,施光羽毕竟是个不通音律的理科生,分不清什么是大提琴什么是小提琴也是很有可能的。
原本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图个两情相悦,我虽然对施光羽一直抱有莫名其妙的好感,但是人家既然说明白了不喜欢我,我也不是那种死乞白赖非要强求着走下去的人。
可是施光羽这个人吧,他上赶着找抽。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书意的替身来着,你们俩散下头发来的侧脸特别的像。不过你也没有必要难过,毕竟能给书意这样的姑娘做替身,至少证明你在外形上能和她有三分的相像。这三分的相似,是你的福气。你要珍惜,不要不知好歹。」
「而且你放心哈,虽然我心里面装着的人不是你,但是我还是会和你结婚的,我父母和我说了,咱们两家商业上的并购案还要继续做,有个联姻的关系的话,就是个双保险。成年人嘛,总要有舍有得的……」
隔着厚厚的眼镜片,施光羽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他眼神专注,似乎像往常一样,在等待我继续一脸微笑地给他认同,接受大老爷居高临下的情感施舍。
这个时候我才明白,这厮今天废了半天的话,居然不是来提分手的。
他就是单纯打算在订婚之前恶心我一下,表示他心里爱的是我堂妹,要我这个替身继续给他做下去。
我把我手指的骨节按得咔咔响,心里面默默琢磨着,我平时果真是太给他脸了……
叹了口气。
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觉得这话说得极好,不管努力了多少回,果然我还是变不成我妈心目中理想的那种温婉优雅的女孩。
所以,理所当然的,下一秒我就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把施光羽按在地上,用凳子腿给他的脑壳开了个光。
让他重新认识了一下,什么叫做福气,什么叫做好歹。
3
订婚宴的前一天,我把施光羽送进了医院,施光羽把我送进了警察局。
交完罚款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就像是踩着点一样,我刚走出警察局的大门,就接到了我那个堂妹得意洋洋的慰问电话。
「哎呦陈染染,这么多年你这个动不动就使用暴力的毛病怎么还没改呢?还当自己是未成年,打完人可以不负责呢?」
「又不是没被我抢过男朋友,至于吗,气量也忒小点了……哦,对了,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你那个未婚夫我就是玩玩,没打算当真的。你也知道我眼光高,和你不一样,我一向看不上这种货色的。」
「玩完了以后,我觉得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他还是比较适合你。你要是还愿意回收就再拿回去吧,毕竟你一向喜欢捡我不要的垃圾。」
我黑着脸刚打算对着电话破口大骂的时候,陈书意就像是手机上长眼睛了一样,啪嗒一声,先我一步挂断了电话。
我再打过去,就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丫把我拉黑了。
陈书意, *** 大爷!
我对着手机无能狂怒。
骂完了才想起来,陈书意没有大爷了,唯一在世的一个二大爷还是我亲爹。
从小到大,除了我妈以外,还真的没有人能让我这么憋屈过,我气得在警察局门口原地转了十几个圈,一直到门口的大爷看不过去,过来问我有什么毛病没有,我才讪讪离开。
我这个*心极强,在陈书意身上我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不还回来简直不是我的风格。
转完了圈,我前脚坐上出租车,后脚就盘算怎么勾搭着陈书意的男神去五星级酒店开房。
4
陈书意是个海王,遍地池塘,什么鱼都有。
可是海王也是有软肋的,她心里面藏着一个顶级男神,爱而不得,辗转反侧了得有快三年了。
这种秘密按理来说我不应该知道,但是奈何陈书意她妈,也就是我那个三婶婶是个贼喜欢炫耀显摆的大嘴巴。
连续两年了,每年过年我们家家族聚会的时候,都要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重点夸奖一下这位年轻才俊。
什么年纪轻轻接管家族企业,成绩斐然啊。
什么长得英俊帅气不像现在的小鲜肉娘里娘气啊。
什么她家囡囡眼光高,性格挑剔不像有的小孩子什么男朋友都交,不挑嘴啊。
嗯,上面这个什么男朋友都交的,应该说的就是我。
总之,拜她所赐,连续两年下来,这位才俊的个人信息,我都快要倒背如流了。
季仲阳,季氏企业的独子,26 岁,年轻有为,学历优秀。
可惜了,两年过去了,对方都没被陈书意吃下。陈书意为了制造和季仲阳独处的机会,甚至屈尊降贵跑去季氏,给季仲阳做起了办公室助理。
我不知道两个人进展到了哪个程度,但是不管他们进展到了哪个程度我都有十足的能力进去掺一脚。因为这个季仲阳,五天之前,曾经专门来找过我。
季氏企业最近承包了一个景区项目,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但是地点是在南怀的新开发区。
好巧不巧,我在这个景区项目的关键地理位置上,有一片市值两个多亿的地皮。
这块地皮是三十多年前我姥爷在 *** 招标的时候用四百多万拍下的,我 18 岁那年,老爷子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我。
五天前季仲阳来找我的时候曾经明示暗示过我,只要我答应把这块地皮的使用权授权给他,他可以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我当时无所求,所以就拒绝了他,可是你看,现在所求就来了。
我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我存了五天的电话号码,想也没想就打了出去。
*** 响过三声以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有点沙哑的男声。
「……陈染染?」
我迟疑了大约一秒,脑子里一边回忆着刚刚陈书意那小人得志的嘴脸,一边淡定开口。
「季先生您好,我是陈染染,新开发区的那块地,不知道你还有兴趣吗?」
5
我简单地讲了我的诉求以后,对面的季仲阳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所以,你是说,你现在除了共同开发的权利以外,还想要我的身体?」
我心里囧了一下,嘴上还是淡定的嗯了一下。
「……我记得,你不是明天就要订婚来着?」
他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后半句话,似乎没有说完,我想了想,估计他可能是有什么道德枷锁。
比如不碰有夫之妇之类的。
我赶紧和他解释了起来。
「不订了不订了,那男的人品不行,我把订婚取消了,我现在 24K 纯单身。」
听筒那头的季仲阳呼吸似乎沉重了几分,我怕他有什么其它的意见,想了想,又追加了几句。
「你别多想,我这不是空窗期了吗,就是看你长得好看,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废物利用,不要浪费什么的……」
乱七八糟地说着一些我自己也没搞明白意义的话,电话那头的季仲阳像是忽然松了口气一样,低声笑了笑。
「那你来找我吧,能被好看的姑娘『废物利用』,是我的荣幸。」
挂了电话之后,季仲阳在微信上发给了我一个酒店的地址。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是我们南怀现在最昂贵的一家酒店没错了。
我和司机改了地址,直接奔了过去。
到了酒店楼下,小风一吹,原本热血沸腾的我突然冷静了下来。
我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嘴炮小达人,但是其实,这种「约会」经验确实还是不太丰富。
热血一退散,我的理智就突然上线了。
脑子里突如其来的闪过之前在网络新闻里看过的,无辜少女染上的各类乱七八糟的疾病。
不行不行,为了报复一下陈书意,我这牺牲和风险也太大了点啊……
季仲阳那张好看得和妖孽一样的脸,看着就不是个老实男人啊,私生活不知道得丰富成什么样子,这要是报复不成,我再因为倒霉得上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染病……
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嘛?
身为南怀市退堂鼓之一人,我突然觉得,和我的生命安全相比之前被陈书意挤兑的那点气愤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害,夺大点事,不就是又被绿了一回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不能没点绿?
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我那几个前任也确实都挺垃圾的。换个角度一想,我这还得感激陈书意舍生取义,愿意牺牲自己帮我鉴定生物垃圾呢。
想通了这些,我就打算直接停止这场交易了。
只不过毕竟我们中国人嘛,讲究个来都来了。
我寻思我这都到了门口了,怎么也得进去给季仲阳说一声。买卖不成仁义在,虽然他的肉体我暂时不怎么想要了,但是共同开发的那个景区项目,还是可以继续走一走的。
毕竟,钱又没得罪我。
是以,我在酒店门口踌躇了大概十分钟以后,终于甩了甩头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刚走进酒店大堂,就在室内喷泉旁的沙发上,看见了身穿棕色睡袍的季仲阳。
他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间,皮肤白得惊人,灯光下,眼底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歪着头冲着我笑,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一排小白牙。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貌震得一颤,呼吸下意识都暂停了半秒。
「我还以为你在门口犹豫这么半天是打算走呢,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就这么进来了?」
季仲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浴袍下的小腿弧度依旧非常完美。
我这才看见,酒店大堂的正厅有大门口的全景*控,我刚刚在门口迟迟不进来的样子,想来季仲阳在里面都看见了。
他凑近我走了两步,弯下腰,眯着眼睛浪荡道,「墨迹那么久,怕我吃了你啊?」
这话但凡换一张不那么好看的脸说,我都得吐槽他油腻恶心。
可是从季仲阳嘴里说出来,就一点不适感都没有了,毕竟这人长得太好看,顶着这么一张脸,他说什么我都觉得他说的对。
身为一个重度颜狗,我被眼前的美色冲击得色令智昏,早就把了刚刚在酒店门口停顿的具体原因抛到脑后了。
我仰着头,冲他咧嘴一笑,「哪能啊,吃人,犯法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天就算是死在这,我也得先把这个男人给睡了!
我一边嘴里说着没营养的废话,一边在心里默默嘟囔着。
6
因为折腾了一个白天,等我真进到季仲阳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四分了。我这个人生物钟一向比较健康,所以刚一进门就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太累了,就算是美色当前,我也只想早点搞完早点回家睡觉。
因为有着这个原因,进门以后我整个人的状态就有点恹恹的。季仲阳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顺手就从冰箱里拿了一瓶东鹏特饮给我放在了眼前。
「正式工作还没开始呢姑娘,这就想休息了?年轻就要醒着拼,来支起眼皮,我们先把正事给办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右手攥拳,放在胸前,给我比了个加油的姿势出来。
我实在没忍住,乐出了声。
头一回发现,季仲阳这家伙长得一副阳春白雪的长相,骨子里还挺逗的。
行叭,大家都是来做任务的,我为了报复陈书意,季仲阳为了从我手里拿到地皮的使用权。
害,都不容易。
酒店的浴缸是按摩式的,比我家里的那个还要先进,我一时没忍住,泡澡的时候,就泡得有点过了头。
等我从卫生间,洗完吹干头发,手机时间已经三点多了。
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的时候,套房外面的灯已经全黑了,只有卧室里面似乎还有影影绰绰的灯光在闪烁。
我茫然了一瞬,马上反应了过来,季仲阳这是等不及先睡了的意思叭?
今天看来注定是要睡个素觉的日子。
情绪复杂,说不清是遗憾多一点,还是松了口气多一点。
我正犹豫着到底是该换衣服走人,还是该凑合一晚明天早上再续上这未完成目标的时候。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腰,一把把我拽到了怀里。
「想什么呢?」一声低沉的笑声在我头顶炸开。
我仰头看去,季仲阳没等我回答,整个人的气息就冲我铺面而来。
「晚是晚了点,唔……加个班?」季仲阳在我耳边含糊地说着。
陌生的喘息声在我耳边轻轻勾着。
事实证明,就算是有着同样目标的两个人,在完成同一个任务时,不同的角度往往也会迎来不同的结果。
最后,我实在是扛不住了,脖子一歪就睡了过去,完全忘记一开始,我打算随便睡一睡就拍个合影走人的初衷。
于是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睡到天光大亮,就是一件十分可以被理解的事情了。
好在原本的订婚时间是定在了今天,所以我没有什么工作计划,就算睡到了日上三竿,也没有耽误我什么重要的事情。
清醒过来的之一件事,就是把我昨天的报复计划做完。
混乱的床单,中午明显刚睡醒的两个人,啧,再也没有比现在这幅样子更有冲击力的照片了。
我拽着季仲阳的手臂,十分刻意地把头靠在他的肩胛骨处,拿出手机咔咔咔的一顿猛拍。专门露出了季仲阳的全脸和我一半的侧脸。
拍完就低下头开始编辑朋友圈。
季仲阳探头看了我手机一眼,摇了摇头「你这照片好是好,可还是太普通,不够有冲击力。」
我打字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本着谦敬好学的精神,转过头虚心请教他「那怎么才能更有冲击力?」
季仲阳掀了掀眼皮,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还得加张接吻照。」
我歪头想了想,觉得他这个主意其实也不是不行。
季仲阳显然是个执行力比我高出很多的人,我这边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他就利索的一只手接过我编辑了一半的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
他微微低下头,趁着我还在怔愣的时候,扯着笑,把嘴唇印在了我的嘴唇上。
咔嚓一声,照片完成。
照片上,露出了我惊愕懵懂的双眼,和季仲阳完美的下颌线以及喉结。
我看着照片,按了按自己胡乱扑腾的心脏,一边发着朋友圈,一边觉得季仲阳这个男的,真的是太会了。
7
我发的朋友圈,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一个中午过去了,除了有几个好事的朋友在下面留言问我睡到季家大少爷的心得体会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对这件事发表过什么意见了。
而我最在意的主人公陈书意更是从头到尾一点反应都没有,宛如死人。
在焦灼地等待了两个小时候以后,我实在是有点沉不住气,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专门点开了陈书意的对话框,把我靠在季仲阳怀里的那几张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我心说,这回你总得给我点反应了吧?
结果一秒过后,我的微信页面给我反应了。
它返给了我几个红色的感叹号。
很好,除了电话以外,陈书意把我微信也给拉黑了。
我默默骂了句脏话。
怪不得朋友圈都发出去这么久了她都没有反应。敢情折腾了半天,人压根没看见。
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折腾。
想到我凌晨三点多还被季仲阳拉着辛苦奋战了那么久,又想到我今天上午刻意又做作地凹造型弄了半天的 *** ……
我觉得这次的报复计划,我亏得可有点太大了。
我丧着脸在餐桌上和季仲阳深刻地表达了一下我此刻沉重的心情,作为和我一起深夜加过班的同僚,季仲阳听过以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出了对我此刻心情的百分百理解。
一边理解,他还一边好心地给我出了个主意。
「这事确实是你吃亏了,要不然这样吧,为了稳妥起见,咱俩把这个交易搞成个长期的,你后续争取每天多睡我几次,每次睡完以后,除了照片,你再多拍几个秀恩爱的 vlog。也别局限在朋友圈—微博、脸书、ins 什么的都可以发一发。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一次两次的她看不见,这么多次这么广泛地宣传下来,我不信她运气一直都这么好……」
季仲阳一边一本正经地和我打着商量,一边在眼底闪烁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把我再拎回套间,再折腾个两三回。
我捏着我现在还酸软到有些微微打颤的腿,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他这个友好的提议。
在被我明确拒绝了以后,季仲阳的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两只眼睛像大狗狗一样耷拉了下来,精神也瞬间有些萎靡。
我看着季仲阳那双瞬间暗淡下来的双眼,心里多少有些不忍,只好委婉地告诉他,不是我精神上不愿意支持他的工作,实在是他昨天晚上的某些技术,运用得太过粗犷了,我肉体上吃不消。
为了我能多活几年,我觉得我们在一些可以造假的事情上,造点假也是可以的。
「vlog 我们就照常拍,照常发,别的就算了叭……」
季仲阳还欲再说,碰巧这时候我亲爱的老父亲给我打来了电话,瞬间把我从进退两难的处境当中解救了出来。
「你昨天把施光羽揍进医院了?干的漂亮!不愧是我们老陈家的闺女。这个 *** 还有脸报警?真是劈腿还劈出优越感来了。崽崽你别担心哈,我今天就联系法务,取消和他家的合作。没有咱们家的投资,我看那小王八蛋还能不能浪得起来!」
听着我爸那口熟悉的腔调,我心口一暖。
我从小是被我爸带大的,我妈和我爸感情不太好,所以连带着她一直也不太待见我。初三那年,他们俩离婚以后,我妈远走国外,我爸爸就一直是一个人带我。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再给我找个后妈,就是怕我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挨欺负。
我小时候很羡慕陈书意有个极其偏爱她的亲妈,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羡慕她了,因为我也有一个全天下最会护犊子的爸爸。
我心情愉快,嘴上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谦虚了两句,「哎呀,一般吧,没有特别优秀啦,也就是给施光羽的脑壳上开了个花而已,没有什么好骄傲的。」
一般听到我这样假模假式的谦虚以后,我爸为了鼓励我,往往都会就坡上驴再捧我两句,让我再名正言顺地嘚瑟几下,尾巴再翘高一点。
虽然从来没有明确说过,但这一贯是我们俩平时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
今天我这谦虚完,正等着听那边不间断的鼓励和吹捧呢,电话那头的我爸,语调一转,直接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把我弄了个猝不及防。
8
「哦,既然你也觉得表现的一般,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刚才我看你朋友圈,是有了个新男朋友是吧?挺好的,咱们家别的说不好,这个办事效率一定要跟上。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是你生日,订婚宴虽然取消了,但生日宴还是要继续办。」
「这样,你今天下午把人给我领回来,晚上我把姓施的他全家请来,咱们好好杀一杀他们家的锐气!」
我听着感觉不对,正打算出声拒绝,电话那边的老狐狸,直接把电话给我挂了。
完全没有给我留下半点拒绝的口子。
我正打算再打过去,我亲爸爸的短信就发来了。
「大话我都放出去了,要是你今天下午给我领不回来人,你就也别回来了!」
得,这是给我下了通牒了。
我颇为头疼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把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的季仲阳。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厚着脸皮询问一下季仲阳的意见。
「我爸看见我朋友圈的照片了,让我今天把你带到生日宴上去显摆显摆,你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回家再给我装会儿男朋友?
后半句我还没说完,季仲阳就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一口答应了下来。
「成啊,我正好也借着这个机会去拜见一下岳父大人……」
他乖巧纯良地眯着眼睛,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岳父大人狠狠噎了一下,没控制住呛出了声。
「咳……什么玩意?啥父?」
我有点懵,没记错的话,我爸来电话之前,我们俩还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不过一通电话的时间,什么时候这关系已经升级到……可以拜见岳父的程度了?
季仲阳眉眼不动,嘴角的弧度渐渐加大,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一排小白牙。
「我这么优质的动产,你之前没吃过就算了。现在还打算放弃持有吗?」
我听着他大言不惭自夸,下意识地按了按我到现在为止还在酸疼的腰腿,觉得这个昂贵又奢侈的动产,我其实放弃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
季仲阳见我不吱声,一直笃定的小脸突然就黑了下来。
「你还真打算吃完就丢啊?渣女!」
渣女?我不过就是简单的履行了一个纯粹「一次性约会」的义务,我怎么就成了渣女了。
我觉得我有点委屈。
季仲阳对我幽怨的眼神毫无反应,他叹了口气,挽起袖子开始给我洗脑。
「陈染染,你脑子清醒一点,好吧,就算昨天,我在某些技术方面表现的稍微粗狂了那么一点点,你觉得不太合心意,想要谨慎拒绝……可是多练习几次……额,不是。可是你堂妹呢?你不在乎了吗?」
「她现在对我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今天你要是对我始乱终弃,我突然心生怨恨,扭脸和她勾搭上了,那以后,逢年过节的你看见我这个堂妹夫,年夜饭你还吃得下去吗?」
说到这,季仲阳对着我笃定地挑了挑眉。
「有一个重点,我希望你可以很清楚地认识一下,我,非常非常有钱。吃掉我,我保证你下半辈子的年夜饭,都可以在陈书意面前扬眉吐气……」
《襄阳记》里曾言「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如果说前面那两段话对我来说已经十分动摇了,那么最后一句话,就像是敲山震虎的最后一棒槌。我眼前一黑,在这场洗脑中,输得溃不成军。
9
我坐着季仲阳的车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多了。
刚一下车,迎接我的就是我家老父亲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老脸。
他颇为挑剔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季仲阳,好在季仲阳的外形实在是过于优秀。
肉眼可见的,我爸每多看一眼,眼底的阴霾就变少一点。在最终听完了季仲阳的全名以后,我爸那张橘皮一样的老脸上,瞬间迸发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
一开始在脸上短暂闪过的挑剔,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一边满意地点着头,一边隐晦地用一种『不愧是我闺女』的眼神,给了我一个赞许。
最后趁着季仲阳扭头喝水的功夫,小声地和我咬耳朵。
「不赖啊崽崽,你这都学会掏敌人的老窝了?干得漂亮!今天晚上我不光得把施光羽那个小杂碎请过来,我还得把你三婶婶那个长舌妇也给请过来。我气死她!」
说到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了一样,我爸熟门熟路地从茶几底下掏出一沓手稿塞到了我怀里。
「今天晚上的生日宴,你说什么也得给我上台表现一下!呐,知道你不愿意搞一些花里胡哨的才艺,演讲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好好背,这可是我昨天晚上连夜写的,都是心血……」
我一脑袋黑线地看着我手里那沓厚厚的手稿,满脸绝望。
又来了,这种满满的被支配的恐惧感……
我爸这是觉得我社会性死亡得不够彻底,专门来给敌人神助攻的嘛?都什么年代了,还学小时候那一套,不是当众表演个节目,就是找机会说点慷慨激昂的废话。
正头痛这,扭脸就看到了季仲阳那张乖巧中带着一点茫然的脸。回想起我爸刚刚两眼放光,一脸像看到了嘴边的肉一样的看着季仲阳的眼神,我讪讪地笑了笑。
怎么说呢,每年被我三婶婶用青年才俊挤兑的不吱声的,除了我以外,还有我可怜的老父亲。
量变引起质变,在多次被挤兑,被抢走准女婿以后,我爸的心态已经有点崩了,现在急于想要找个拿得出手的准女婿来找回场子。
季仲阳的到来,就跟打瞌睡的人找到了枕头一样,来的实在太是时候了。
回想起我爸多年以来的憋屈,我认命地拿起了手里的演讲稿。
然后看着演讲稿里的内容,眉头越皱越深刻……
嗯,我们家老陈,哪里都好,就是这颗戏精的心,真的,这稿子写得也太矫揉造作了叭!
10
演讲是不可能演讲的,我陈染染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我都不会念那张稿子里的一个字!
「嗯……其实要是实在不愿意演讲的话,小染你今天晚上可以拉你的大提琴呀?」
一直在忙里忙外收拾东西的保姆阿姨,在听到我一系列的反抗语录以后,给我提出了一个新的思路出来。
因为今天晚上的生日宴,全家上下都在收拾房间。
这一收拾,还真的就收拾除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我小时候坏掉的八音盒,初中毕业写满了同学们名字的校服,还有我那把常年放在阁楼里,已经快十年没见过的大提琴。
其实我小时候并不喜欢大提琴,比起坐在无聊的音乐教室里拉琴,我更愿意坐在家里看没有营养的动画片。但是我妈喜欢,我妈一直都喜欢优雅高贵漂亮的那种女孩。
我小时候为了讨她的喜欢,就学着陈书意也挑了一门乐器。
后来长年累月地背着大提琴去上课,久而久之,还真被我拉出了一些感情出来。
初中毕业的毕业典礼上,我们毕业班的集体表演里,我跟着班里的同学合奏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就是专门为了拉给我妈妈看的。
毕业典礼结束的当天,我妈和我爸离了婚,马不停蹄的移民到了海外。
讽刺的是,全家上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因为知道的太晚了,以至于我和我妈那天连面都被碰到。
也是在那天以后,我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不管我多么努力,多么认真地学习着陈书意,伪装自己做一个优雅的淑女,结果对于我妈来说都是一样的。
她不爱我,我只是一个给她添了很多麻烦,让她生不出欢喜的女儿。
于是,从那天起到现在,我再也没有碰过这架大提琴。
「这架大提琴,你虽然后边再也没用过了,但是先生还是每年都让我送去保养的。小心仔细宝贝得很,我觉得你要是今天晚上要是拉琴的话,先生见到应该也会开心的。」
保姆阿姨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心中一动,想起老陈那张橘子皮一样的脸,愧疚丛生。
11
晚宴开始以后,我挽着季仲阳的手臂压轴进场。因为提前知道我爸把陈书意全家都请来了,我从一进场开始就左看右看的疯狂寻找陈书意的影子。
绕场转了快一圈,终于在大厅的钢琴旁边,看见了端着香槟杯表情快要裂开的陈书意。
陈书意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的季仲阳,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绿一阵,颜色变换得十分精彩。
我心中得意,被欺压了多年的仇怨,今日终于得报。
惦记着之前秀的恩爱都没让陈书意看见,我特意绕过钢琴,走到陈书意面前,当着陈书意的面,伸手勾住季仲阳的脖子,冲着他的脸啪嗒就亲了一口。
亲完还不忘记冲着陈书意做了个鬼脸,把我嚣张的气焰发挥到了更高值。
很好,在我一系列的幼稚的操作下,陈书意的脸变得更绿了。
目的达到了,我心中畅快,挽着季仲阳的手就打算离开。
还没转过身,一直沉默不语的陈书意突然出了声。
「姐姐,为了报复我,就这样随便的把自己的感情交付给一个陌生人,真的值得吗?」
「季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姐姐对我有误会才会这样利用你的,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如果您真的生气的话,也请冲着我来吧,姐姐她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恶意的……」
这两句茶言茶语听得我一机灵,我转过脸,就看见陈书意泪盈于睫,委委屈屈地咬着嘴唇的表情。
好演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这么迅速的反应。但凡我说了算,我今天晚上就颁给她一个奥斯卡更佳女演员了。
实话实说,陈书意对季仲阳真的算是情根深种了。
她自从五岁以后,就再也没喊过我姐姐,不管人前还是人后呼来喝去的都是直接称呼我陈染染。今天为了抢个男人,她也算是牺牲颇大了。
我一向应付不了她这股子半阴不阳的劲,不欲再战,拉着季仲阳就打算走人。万万没想到,拉了半天,愣是没把季仲阳拽动半分。
「陈秘书,请不要这样说,这不是你的错。」
季仲阳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我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12
「要说错的话,这一切也是我的错,都怪我,我太喜欢染染了,就算明知道她只是利用我,我也不在乎……」
「……只要她愿意和我在一起,无论她怎么利用我,我都无所谓。」
我木着一张脸听着季仲阳嘴里那肉麻到有点点恶心的台词。
好了,奥斯卡更佳男演员奖今天晚上也有着落了。
陈书意大概接受不了『心上人是自己手下败将的舔狗』这个沉重的打击,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可最后还是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落荒而逃。
我看着陈书意仓惶离去的背影,对着季仲阳竖起了大拇指。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在绿茶方面能赢过陈书意的人。
季仲阳,了不得了。
听完我的夸奖以后,季仲阳十分谦虚地咧了咧嘴,露出了他那口标准的小白牙。
收拾完了陈书意,我心情大好。
连带着,在看到脑袋上裹着纱布的施光羽的时候,都没有影响我半分的好心情。我甚至还贴心地和他旁边的服务生提了一嘴,这人脑袋上带伤,不能喝含酒精的饮料。
我的本意是,担心施光羽带着伤,在我家喝出点什么毛病再讹我一笔补偿款。
但是施光羽不知道是怎么理解的,无意中听见我和服务生说的话以后。脸上就挂上了那种「女人,就知道你忘不了我」的蜜汁自信的微笑。
看到他那个微笑,我本来还想解释两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无奈地耸了耸肩,决定算了。
毕竟,我跟个傻子较什么真。
宴会的尾声,我扛着我的大提琴,在台上,给大家表演了一整段友谊地久天长。这曲子我初三那年认真练习了好久,曲谱几乎已经刻入骨髓。
尽管过去十年我都没有碰过大提琴了,现在脑子里唯一还记得的曲目就是这个。
我高高兴兴地拉完了曲目,鞠躬打算下台,刚站起来,就看见台下的施光羽,用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里装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到底是谁!?」
我摸不准这厮在这闹的是哪一出,想着毕竟周围还有不少的客人,压下心中的不耐烦,压低了声音微笑着回他。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我是昨天下午把你狗头给打爆了的你姑奶奶啊!」
就说这厮脑壳不好使,昨天刚挨了一顿揍,今天就把我忘记了。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拽着裙摆,就走下了台。
13
生日宴过了以后,施光羽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疯了。
先是非常俗套的往我办公室送花,往我家送手写的情书。
后来又在我下班的路上,拦住我,和我深度剖析了三个小时的心路历程,拽着我非说我就是他当年见过的什么大提琴女神。
让我再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对他这一系列的行为颇为无奈,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 N 次,发现没有什么效果了以后,迫于无奈的我只好又把这厮给揍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挨了顿揍以后,他的脑壳终于清醒了。
反正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和施光羽相比,我和季仲阳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季仲阳和我在很多思想观念和生活习惯上都很合拍。我们俩恋爱谈了一年不到,就顺风顺水的结婚了。
结婚三年以后,我在季仲阳的钱夹夹层,发现了一张我初三时候的照片。
那张照片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是从我们学校初三毕业生的大合照上剪下来放大的。
照片外面虽然被人用心地包好了塑封,但还是看得出来有不少年月了,边缘因为摩挲太多次,甚至有些发黄卷曲。
照片的背后,被人用钢笔仔细地写着「宝贝」两个字。
这一刻我突然回忆起了我和季仲阳见面的那个晚上。
为什么他沙哑着声音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为什么他对我提出的无理要求欣然答应没有挣扎,为什么那天过后他会厚着脸皮地和我纠缠……
原来一早开始,一切就已经有迹可循。
原来,我从来不是什么廉价的替代品,我一直是某个人,偷偷放在心上的宝贝。